第410章 清君侧

    清安县，卧龙岗。

    抬着棺椁的四十九人倒下之后，白帐内主持大局的纪泉嵩眉目一凛，借助扶胡须的动作掩饰嘴角笑意，“不得耽误入陵吉时，速将先帝移灵掩皇堂！”

    “是！”

    听到号令，跟随而来的太常卿张皖之子、礼仪使张坚为不顾满山雷电，火速又安排人上去抬棺椁。

    只是雷电像是长了眼，但凡是靠近棺椁的人都无一例外的倒下。

    随着人不断的被雷电击死的人越拉越多，底下流言已经四起，纪泉嵩只觉得还不够，“继续，不可错过吉时。”

    张坚为察觉出不对，姑且不谈这样的天气异状司天监怎么会看不出来。

    哪怕真的是天气突然有变，现在死了这么多人，当务之急要做的是先安抚民心，等到雷电停息之后再做安排。

    纪泉嵩现在此举分明就是有意印证“天谴”之实，其目的太过明显。

    想及此张坚为一口冷气把心提到嗓子眼儿，暗暗向后退了几步，准备先伺机逃走再说。

    “张大人这是要去哪儿？”同行而来的桥道顿递使、上届状元郎孙隼从身后将人拦住。

    张坚为稳住急速跳动的心脏，镇定道，“本官内急，出去方便一下。”

    “内急？”孙隼拍拍手，招呼了身后几人将人拦住，“张大人内急的不是时候啊，好戏正要开场，就只有让张大人憋一会了。”

    “什么好戏？你们……你们早就安排好的？”张坚为仿佛已经看到自己一脚踏进了鬼门关。

    孙隼满脸横肉的脸上笑而不答，“纪相说了不能耽误吉时，张大人作为礼仪使，最好还是速去安排抬灵之人。”

    张坚为握紧拳头撑着自己没再后退，“谋反是诛九族的大罪，你们想做什么别拉上我！放本官离开！”

    “你以为你还有的选吗？”孙隼冷笑一声，“来人！”

    话音刚落，一把坚硬的匕首抵在张坚为的腰间，把他押到了纪泉嵩跟前。

    将他们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，纪泉嵩眯眼勾唇，远看如尊笑面佛一般，“看在本相和你父亲多年交情的份上，张世侄只需把自己该做的事情做完，本相自然会放你走。”

    张坚为半信半疑，“当真？”

    纪泉嵩笑呵呵点头，“自然当真。”

    好像在纪泉嵩的话中找到了一线生机，张坚为压下刚才急切想逃的冲动。

    万一真被纪泉嵩事成，以他们张家四父子在朝堂上的影响，父亲若肯点头归顺，他改朝称帝的阻力至少会小一半。

    反之，他要是在这里杀了自己，没有他们张家的支持，纪泉嵩即便事成打进京都，想要登基也要遇上不小的阻力。

    脑子里极快的将利弊得失分析一番，张坚为点头答应。

    毕竟，没什么比保命要紧。

    走出白帐，张坚为对着仪仗队伍朗声喊道：“吉时已至，来人，送先帝入掩皇堂！”

    可不管他怎么再喊，随从而来的仪仗队伍中再没有人愿意上去送死。

    正在张坚为不知如何是好时。

    原本该随着陵墓修建完成而被处置了的劳役不知道从哪里突然出现，朝着棺椁一拥而上，砍得砍，劈得劈。

    本就裂出缝隙的棺椁在无数铁锹和榔头的劈砍下破碎成块儿，里面先帝已经腐烂生蛆的遗骸在空气中暴露无疑。

    众人看着高高在上的帝王，此刻正被他们踩在脚下，随着脚底骨头碎裂之声和电闪雷鸣，狂笑中的人群中不停有人躺下。

    然而亢奋中的劳役根本管不了那么多。

    闻着那让人作呕却又刺激的脑袋出奇兴奋的腐尸味，劳役们脚跺踩踏的更加用力。

    原来皇帝死后也是这个样子，也会腐烂，也会生蛆，和他们并没有什么不同。

    什么真命天子，什么死后羽化升天，都是假的！哈哈哈！

    “不可，不可，住手，不，住脚，快停下！”

    远处传来阻拦的声音被近乎疯癫的狂笑声淹没。

    一路都没有露过面的祁王穿着一身白色丧服，突然从人后出现，心急如焚的疾跑至已经碎成块的棺椁旁，拼命拦住已经疯狂了的劳役。

    奇怪的是，雷电仍旧交加击打在天空，被他拦过的人都倒地不起，祁王却没被击中。

    依仗队伍中的众人还在惊叹不已时，又突然见祁王跪下三叩首敬拜天地，“黎氏子，晟，愿代父受过，天神要降罪，就请降到晟身上，求天神放过父皇！”

    他话刚止的一瞬间，刚才踩在先帝身上泄愤的劳役几乎是同时被闪电击中，数十人的身体随着电流颤抖，七窍流血而亡。

    离他们一步之遥的祁王仍旧是没有任何异样。

    “求天神放过父皇，晟愿代父受过，愿代大黎子民受过！”

    祁王再次重重的三叩首，额头上磕破出来的血渗进地里。

    在他抬头的刹那，雷声当真应了他似的停止，天气也在同时放晴。

    底下看着这一切的人群沸腾了，“真命天子！这才是真命天子！”

    “拥祁王！清君侧！”

    “清君侧！拥祁王！”

    张坚为完全看呆了，他此刻甚至开始相信眼前所看到的。

    不可能……这不可能，如果是假的，老天怎么可能陪着他们一起做戏？

    难不成这是真的……祁王才是真命天子？

    白帐内，纪泉嵩看着外面碎了一地的尸骸满意的点了头，“将那些尸体都处理掉，别留在这里惊扰了我儿休息。”

    孙隼斜勾着唇角，“是，主子。”

    消息在两日后传进了皇宫。

    “陛下，有急报！”

    皇帝面前摆着御膳房刚送来的午膳，听到恩怀的禀告，他刚拿在手里的筷子又放下，“传。”

    进来的士兵满身血污，衣衫都被血染透，“报陛下！清安县失守！”

    “什么！”

    士兵无力支撑以额触地，拼着最后一口气回道，“事发突然，清安县令没有防备，再加上攻城的人数众多，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城已经破了！”

    “我等侍卫营五千营众奋力抵抗，已尽数……战死！”

    “祁王带兵已经正在往京都城行进！”

    “祁王！还真是他，”皇帝震怒，一把掀翻身前饭桌，“他哪里来的兵！”三文不吃鱼的织锦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