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1章

    慕箴坐在凳上,斜靠在柜门,手指像是脱力,虚搭在胸前,仍在小声喘息着,像刚从鬼门关回来一趟般,整个人都被汗湿透,没什么生气。

    无力地瞥了一眼,见是明熙,绝望地闭上了眼。

    “你别怪怀生,”她走上前,坐在他身旁,“是我执意要进来的。”

    “别看我,”慕箴闭着眼,整个人都在颤抖,“我衣着不整,你,你别看。”

    只是多出了些汗,胸口前有些褶皱,她没看出哪里衣着不整了。

    叶明熙没搭理他的话,只问:“我想给你把脉。”

    慕箴摇头:“你回去吧。”

    她面无表情道:“你若是不给我把脉,我便日日都来普觉寺,还要大张旗鼓地来,用三五个喇叭边走边喊,我要去找慕家二公子……”

    还没说完,一截腕骨已经伸到她眼前,慕箴叹口气,睁眼望她:“诊吧。”

    明熙伸出手,指尖触在那瘦得惊心的腕上,只觉冰凉一片。

    乍然触碰,筋疲力尽间,慕箴只觉明熙的手指滚烫,就像是一团火,从自己的手腕一路燃烧,直直烧到自己心底。

    他被烫得抬眼,一下望进她那双明亮双瞳。

    心头犹遭电击,怦然作响。

    第15章 真心

    与慕箴不同,叶明熙十分专心在手下脉搏。

    脉象虚浮微弱,她越诊越心惊。

    是服了什么毒药,损了心肺,毁伤身基,具体是什么毒她也诊断不出,只知道服下没有多久,若再迟上三月半载,便是晋修亲自来都没法调养,只能任其扎根筋脉,彻底破坏这具身体。

    叶明熙收回手,眼神沉沉,头一次动了怒气:“是谁?”

    “你服了毒,是谁干的?”

    慕箴没想到她真的会医术,并且技术不俗,寻常医师看不出来这味毒,只会当做是他身子有损,他安静半晌,沙哑道:“是我啊。”

    “明熙,这便是我方才对你说的,远离汴京的法子。”

    慕箴的眼神一下变得有些悲伤:“不生一场病,怎么能顺理成章地来渔阳长住呢?”

    千思万算,也断不会想到是这样,她猛地站起生气道:“你有病吗?这样作践自己的身体?!你这样做,有没有想过你爹娘!有没……

    她双眼含泪,硬是吞下了原本要说了,哽咽道:“有没有想过你自己?”

    慕箴握着她胳膊:“我有自己的路要走,明熙,你如今已经知道的太多,听我的,你……”

    “笃笃。”

    门外一阵敲门声。

    怀生推门:“姑娘。”

    叶明熙捂了捂脸,深深吸了一口气,收拾好情绪吩咐道:“连着药炉一起拿进来吧。”

    苦涩辛辣的味道瞬间充斥了整间屋子,叶明熙将煮成深褐色的雪梨块捞进碗中,沥干净药汁,递给他:“吃了吧。”

    怀生瞪大双眼:“啊?不是喝药吗?”

    叶明熙知晓他们没见过这种另辟蹊径的药方,解释道:“跟药草一块熬煮出来的梨子便是药,剩下的药渣你沥出水份,拿烈火烘干,装在香囊里给你家公子日日佩戴着,平日多闻闻,对心肺好。”

    一一交代了,回头见慕箴仍端着碗没动,皱眉:“吃了呀,我不会害你的,这是我从古籍上学来的。”

    慕箴不是怀疑药性,只是这是她第一次为自己做得,即便是药,他也是有些舍不得的。

    但他没法说这些,只是摇摇头,一口口吃掉了。

    雪梨跟草药烹煮,入了药味,一点点吃下去,已觉得胸闷缓解了些许。

    果真有效。

    明熙看在眼里,但效果不是很显著,方才替他把脉,她心中已经差不多有了决断,但时隔许久,晋修教的那些她忘得差不多了,还是得回去翻翻医书。

    又重新替他诊了次脉,叶明熙在心里记下,嘱咐道:“还剩两贴药,回头我将方法写给你,怀生你照着煮,两日一副,四日之后我再带着新药方来。”

    “不可。”

    慕箴平静地打断了她。

    喝了药就是不一样,这么快气息便稳定了下来,他看着明熙:“听我的话吧明熙,不要再来找我。”

    “你也听我的话吧。”

    叶明熙爱哭,但并不胆小怕事,遇到她想守护的人,是拼了命也要救下的,如今想来,前生慕箴在李怀序上位后回京,那时可能便已经病入膏肓,药石无医了。

    如今一切都还来得及,她不可能袖手旁观的。

    叶明熙语气坚定:“药,我是一定要给你的,你的病,我也是一定要治好的。你如果敢拦我,我就立刻去大肆宣扬我们的关系,既然上天让我们在渔阳重逢,我就不会放任你毁掉你自己。”

    她软硬皆施,恰到好处地落下泪来:“就当是为了我,别再推开我了,慕箴,我害怕。”

    她这样,慕箴永远没办法拒绝。

    他沉默了很久很久,才与她约法三章道:“每逢十日,你便去风茗药堂二楼,我派人去那找你。”

    “风茗药堂是慕家的产业,你若是喜爱医术,常往药堂跑也没什么稀奇,我再找个心腹与你对接。”

    慕箴疲惫道:“往后,普觉寺你少来,若有什么事,你也可以跟我的人说。”

    兜兜转转,弯弯绕绕,叶明熙有些无奈:“你究竟是要办多难的事,才要防的这么小心呀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