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91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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宣帝将手中奏疏放下,看了云梦一眼,口中有嗔怪之意:“朕说已着人去镇国公府聊表谢意,云梦非要当面谢你,这才把陆少卿召进来这一趟。” “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,仅是送些身外之物,怎么成?”云梦巧笑倩兮,抚了抚那身逶迤拖地的牡丹薄水烟长裙,对着陆执方的方向一礼,“云梦在此谢过陆少卿搭救之恩。陆少卿不止是免去了我的麻烦,还是免去两国邦交起龃龉,功劳可大着呢。” 陆执方让半步:“随手为之,殿下不必记挂。” “陆少卿,接下来的春猎,你会去的对吗?” 云梦没有在意他不冷不热的态度,靠近一步问,眸子扑闪扑闪地在观察这个冷面郎君。 每年春猎,五品以上的文官武将都能够参加,不过有些文臣骑射不怎么样,拼不过武将,也不爱凑热闹,是以总是找借口推脱。 云梦是想陆执方去的。 他在前朝,她在后宫,又不能日日这样召进来闲话家常。可陆执视线始终盯着御案下的锦毯:“臣骑射技艺平平,大理寺公务还忙,历年都是不去的。” 此话一出,气氛仿佛凝滞了一瞬。 陆执方能感受到来自宣帝的视线威压。 云梦公主愣了愣,没有发火,再细细打量他,从那张俊俏的皮囊看到衣衫打扮,视线忽而被他的腰带吸引了去。时下青年郎君流行佩戴玉佩、折扇、香囊、玉石雕刻的宝剑挂坠,佩戴绢花的很少。 那绢花色泽素雅,同他今日衣袍相衬,不仔细看还看不出来。云梦眯了眯眼,看清楚了上头淡白色的绣花,“陆少卿这腰饰好生别致啊。” “是心仪女郎的物件,臣擅自珍藏了。” “是哪家姑娘?” 云梦笑吟吟的表情不变,未见怒色,反而起了兴致。陆执方看了一眼宣帝的方向,“回禀殿下,婚姻之事未定,臣说出来,恐怕污了女儿家的清誉。殿下同为女子,应当能够体谅。” “你把人家手帕纸别腰上,就不怕毁了她清誉?”宣帝冷冷一笑,想发作,偏想到了陆执方叫护卫救了云梦的功劳。陆敬家的这臭小子就是故意的。 朱砂笔掷到了案上。 “啪”一声,在落针可闻的御书房里分外刺耳。 镇国公府里,陆敬和苗斐就在前堂等儿子回来。 “这都去了快两个时辰了,怎么还没出来?” “夫人坐定了等,走来走去,晃得我眼晕。” 苗斐可定不下来。 昨夜父子俩说完后,陆敬就黑着一张脸来了清夏堂,同她说了陛下召执方进宫的真正用意,让她留意皇城适龄贵女的功夫都先停一停。苗斐当下应了,在夜里垫高枕头,想到的却是陆执方给她捶背那次。 陆敬不过问内宅事,心里都是朝堂与权势,并不知道儿子同个婢女厮混的事情。再说,就是知道了,在他心里估计也不是大事,成婚前把人打发了就是。 苗斐犹豫了一瞬,终究是没有把事情说出来。 她勉强坐定,听见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,是高扬,“大老爷,大太太,世子爷回来了。” 没过一会儿,瞧见一道天青色的挺拔身影,步履从容地靠近,儿子好端端的,手脚齐全,走路稳健,看起来没有脑子懵了拒婚,惹得圣上大怒吃板子。 苗斐松了一口气,陆敬的心却吊起来。 “父亲,母亲。” “陛下召你进宫,都说什么了?” “主要是云梦公主在说,陛下并未同儿子讲太多话,”陆执方知道父亲最关心的是什么,“除却昨日送到镇国公府上的物件,陛下还赏了儿子另一样。” 陆敬的喜色还未浮到脸上,陆执方的话音补上:“特准儿子半月不必去大理寺点卯。” 陆敬愣怔了数息:“那可有说这半月要你做什么?陪云梦公主玩乐?” 陆执方摇头:“没有。” 这同闭门思过有什么差别? 陆敬的脸色终究是沉了下来,“你到底和云梦公主说了什么,惹得陛下如此生气?” 陆执方沉默不语。 “陆执方。” “不说?那你同陆家的列祖列宗去说!” 上一次见列祖列宗的牌位,是新岁祭拜。 陆执方在祠堂守门人的注视下,一步步迈进去。 他面色平静,伸手触到了神龛底下的机关。机关转动,角落藏在阴影里的石砖打开,露出了更浓重、更伸手不见五指的黑。 皇都高门大宅,都有隐秘的地下室,有的甚至有密道,为了防止战乱或抄家这样的祸事,能保存子嗣的一线生机。镇国公府的地下室,保存的不是生机。 陆执方迈开脚,新净的宝相纹缎靴踏入石阶,一步步从香火明亮的祠堂,隐入冰凉死寂的地下。 他在幼年曾经困惑,害怕突然变得严厉的父母亲,害怕鬼神,害怕病重到脱相的兄长的亡魂。 他费了很大劲才明白,压着他的,从来不是天资聪颖却早夭的兄长。 但现在不一样了。 腰间的绢花早被他摘下,叠成小方块,捏在掌心里摩挲,生出暖意来。人若是知道了自己为何受苦,往往就不觉得苦了。陆执方完全走入了地下室,守门人转动机关,石阶徐徐合上。 祠堂香火安静燃烧,照亮了揩拭得一尘不染的陆家列祖列宗牌位。祠堂外,春日灿烂喧嚣,透过树影流淌出深深浅浅的碎金光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