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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门“嘎吱”一声被她轻轻推开,一股浓重的霉潮气息扑面而来,直熏得我捂住了口鼻。屋内整体陈设简单却不失别致,墙面以几幅清雅的水墨丹青悬挂着作为装饰,四角落的红木柜子上则各放置了一枚质地柔和的青白色瓷瓶,细密的木雕窗后则连通了另一处小小的隔间,似乎为专门服侍她的丫鬟所用。

    一眼望去整间屋子确实是端庄得体,设计得优雅而又大方,看得出来孟郁景一开始时待楼颐是极好的。然这征战四方的孟大将军似乎是个薄情之人,为她精心铸造了这样一间小屋子后便没了下文,任它由光彩夺目的金笼子渐渐积灰,成了枚无人问津的铁笼子。偏这楼颐还疯疯癫癫的惹人嫌,难免会受到下人们的冷落和白眼,久而久之这间屋子便只剩下她那唯一的“堪花儿”照看着——如今连堪花儿也不见了踪影,整间屋子就彻底颓了,屋外本已是旧得不成样子,屋内便更是阴暗潮湿,简直就不是人住的地方。

    然而楼颐像是完全不在乎环境的好坏与否一样,径自踱步到桌前燃了根蜡烛,又从红木柜中取出了一朵黄灿灿的小秋菊,二话不说别到了我的脑门儿上。

    我看得目瞪口呆,楼颐则笑得一脸祥和道:“这才是我的堪花儿呀,你平日里总是戴着这些小花小朵的,丢了也难怪会糊涂。”

    我则一副吞了鱼刺般的表情撇嘴道:“那你这堪花儿的欣赏水平还真是特别。”

    “好啦,现在花儿也戴好了,我们接着去找小旻可好?”楼颐眼角微垂,有些低落道,“我已经好些天没见到小旻了,老爷也不在府里,谁都不肯听我的话去找他。”

    我听罢怔了一会儿,随即眼前一亮道:“孟郁景他不在府上么?”

    楼颐摇了摇头,满面都是沮丧之气:“不在,上个月回来没几天就又走了。”

    我心中一喜,只觉得现在这状况简直是天助我也。先还想着这孟府近来如此警惕森严,约莫是这孟郁景在府中呆着怕人行刺,而今看来也不过是打了个幌子,做做样子罢了。

    “那他大概多久会回来?”我追问道。

    楼颐皱着眉头望了望天,半晌,像是忘了我方才说的话一样,又瞪着褐眸冲我痴痴道:“我们去找小旻吧?”

    “唉!”我无奈地摇了摇头,“楼夫人,我是来这里做正经事的,可没时间陪你找些猫猫狗狗……”

    言毕作势就要拉开房门逃走,然还没能侧身过去,这厮大把的眼泪又像是不要钱一样从脸上滚了下来,“噗通”一声跌坐到地上,哭着道:“什么猫狗,小旻他是我儿子啊!堪花儿你……你怎么还这样糊涂?”

    此哭声着实凄厉,悠然飘荡至房屋上空,想来也该是扰人清梦。我唯恐引起了他人注意,忙蹲下身来急道:“得了得了,别哭了,我不走便是了!”

    “那你快随我找小旻去。”楼颐抽抽噎噎地止住了哭声。

    分明看着有四十来岁的人了,闹起来还跟个孩子似的。我有些烦躁地揉了揉眉心,转念一想,既然这小旻是她的儿子,那么她这样着急也不是没道理,只是这大半夜的连鬼都睡了,我该上哪儿去给她找儿子呢?

    咬了咬嘴唇,我耐下性子对楼颐说道:“夫人,现在不早了,该去睡觉了,等明天白天起来再去找可好?”

    很干脆的,她说:“不好!”

    “夫人!”我加重了语气咬牙切齿道,“大晚上的,小旻就算躲起来也该睡了,不会让你找到的。”

    “真的嘛?”楼颐怯怯地问道。

    “真的。”我肯定地点了点头。

    果不其然,借着小旻来压制着楼颐便瞬间奏效,她二话不说便顺从地爬到了床上,生怕梦里也会有人跟她抢儿子似的,连床幔都不拉上,就这么干巴巴地闭上眼睛睡了。

    整个世界都安静下来的那一刹那,我莫名有些心疼照顾她的丫鬟堪花儿——这日日夜夜里伺候着一个精神恍惚的疯婆子,可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。如今这堪花儿和楼颐的儿子一起不见了,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回来,到那时候楼颐一人面对着两个头顶□□的堪花儿,会不会吓得口吐白沫?

    我默然望了一眼木雕窗后空出来的小隔间,此刻已是身心俱疲。连着四五天没能睡个好觉了,一路颠簸着来到浮缘城的边界不说,下了马便火急火燎地绕着孟府找空子钻。沐樾言坐客栈里悠哉喝茶,我便趴在他旁边累得翻白眼,连饭都没能顾得上吃一口。

    现在这堪花儿没了也甚好,省得我还要找地方躲着休息。想罢我便毫不客气地一溜烟窜进了隔间里,就着里头那张小破床板睡下了。

    然而这一觉睡得并不好,身下的小破板子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的,直硌得我背疼。不过最气的倒不是这让人发指的破床板,而是——我竟然是让人一盆子凉水给泼醒的。

    一大清早,眼睛都还没能睁开,只觉得一股湿凉入骨的感觉扑面而来,我先还以为是发水灾了,连忙火箭似的从床上弹了起来,却正对上了一张满是皱纹还凶神恶煞的老脸。

    那上了年纪的老婆子手里罪恶的木盆子还“哗啦哗啦”地滴着水,一上来就劈头盖脸地就冲我嚷嚷道:“这屋子里就你这一个丫头打理着,还睡懒觉,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。”

    我被她泼得一脸茫然,直呆呆地问道:“你是不是……泼错人了?”

    “泼错人?这疯女人屋里一共就俩人,我怎么泼错人了?”老婆子不知从哪又摸出了一根竹竿子,“啪”的一声敲在我的脚边上,骂骂咧咧道,“也不知是害了什么顽疾,整个人又病又疯的,吓死个人了。如果不是我们那边人手不够,平日里谁会来这个鬼地方!”

    我被那竹竿子敲得一愣一愣的,心说这楼颐到底是有多受冷落,旁人连她手边丫鬟的样子都不知道,这会子盯上了我便是一通不分青红皂白的乱抓。

    约莫是动静弄得太大,把熟睡在隔壁间的楼颐给吵醒了,她一下床便跌跌撞撞地朝我直冲而来,喘着粗气惊慌道:“怎么啦?堪花儿,发生什么事了?”

    “哎哟,这不是……这……”老婆子见了楼颐出来,忙一脸嫌弃地后挪了几步,一副避之若浼的模样:“楼夫人你身体这般虚弱,还是回床上躺着罢!”

    楼颐听罢回身瞅了一眼多出来的老婆子,定定站了一会儿,非但不走,倒还像是犟上了一般,捂着胸口虚声道:“平日里我这地方无人问津,今天是哪阵风把廖嬷嬷吹来了?”

    “不敢不敢,楼夫人您身染怪病,赶紧、赶紧回您自个儿的房间里去。”被唤作廖嬷嬷的老婆子捂紧了嘴,甚至不愿意与楼颐呼吸同一片空气:“您这毛病万一传染给别人,可不得了!”

    楼颐则不依不饶地凑上