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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前来,虚弱的声线里多了几分急恼之意:“你们若还当我是个夫人,就快快替我把小旻给找回来啊!我可怜的小旻啊,他可是老爷的孩子啊,不见了这么久,你们却都不管他……”

    “楼夫人,省省吧,大夫都说了那病孩活不过三岁!”廖嬷嬷嗤笑道。

    话音刚落,楼颐已是急得面色发白,颤了声微怒道:“胡说,我的小旻,是我给老爷生的孩子……他活得好好的!”

    “给老爷生的孩子——?老爷压根就不把那病孩当回事!”廖嬷嬷面上更是嫌恶了,忙扯过我的手道:“比起你那要死不活的病孩,还是手头上的事情要紧……”说罢挤出一脸敷衍人的假笑,试探性地拽住了我的手一步一步往外挪动,仿佛在这屋子里呆久了会要了她的老命。直到小步跳着跨过了门上那道低槛,她便再也顾不得其它,抢钱似的携上了我,一鼓作气地朝外猛冲而去。

    “堪花儿!我的堪花儿……”楼颐见状哪能善罢甘休,扶着门框就追了出来。然她终究是身体孱弱,没追上两步就踉踉跄跄地跪坐在地上,像是一团散了架的白骨。那双褐色的眸子在白日里映得极浅,却也随着远去的风景一点点黯淡下来。

    廖嬷嬷拉着我小跑了一路,待到那凄怆无比的叫唤声渐渐消失殆尽了,方才停下了脚步,扶着身侧的树干边擦汗边骂道:“呸,纠缠不清的疯女人,明明是个名分都没有的外域人,还真把自己当将军夫人了?”

    我听罢奇怪道:“就算她那个样子,好歹也是将军的老婆,你们怎么能这么对她?”

    “还打抱不平是吧?”廖嬷嬷抬起手“啪”的赏了我一记爆栗,恨声道,“区区一个没背景的西域贼寇,终究是个下贱的战利品罢了。前些年给了她一点甜头吃,就以为自己能登天了? ”

    “就算是战利品,那也是被将军宠信过的女人,你们……”

    “拉倒吧!就她那德行,刚带回来没几天就病得歇菜,老爷自个儿都嫌弃的要命!”廖嬷嬷撇了嘴,对准我的脑袋又是一记更重的爆栗。

    我被她打得吃痛,忙捂着脑袋苦道:“说话归说话,打人做甚?母……”

    ……母老虎都不像这般下手不知轻重。

    下面半句话没来得及说完,廖嬷嬷已是探身来拧住了我的耳朵,恶狠狠道:“打人?一会儿你要是不好好干活儿,我何止是打你?我一砖头拍死你!”

    说罢便也毫不拖沓,拎着我七弯八拐穿过几条大道,终是停在了一处宽敞的院子里——似乎是来到了整个府邸的中心位置,此处脚步声纷乱不堪,人们手里还忙着处理各式各样的活,来往之时进进出出,可谓是络绎不绝,同楼颐所在的那块荒凉的偏地形成了极为鲜明的对比。

    彼时阳光正好,顺着稀稀疏疏的枯枝缓缓地洒落下来,在平坦的地面上留下几处摇曳的光晕。方才从楼颐那阴冷潮湿的小屋子里出来,被暖融融的太阳照射着,我只觉得全身上下都得到了温暖而又仁慈的救赎。

    然而没等我倾情享受这份大自然带来的温柔拥抱,廖嬷嬷已是一声怒喝将我的思绪打断:“那个堪花儿!是叫堪花儿吧,你过来,发什么愣!”

    我呆了半会儿,随即也以同样中气十足的声音朝她应道:“哎!是,是堪花儿!”

    “干活了,这会子将军大人的表妹要远嫁到北方去……”廖嬷嬷指了指摊满一地的木箱和角落里尚未清理的各类物什道,“消息来得突然,我们也是昨夜里才从书信中得知——这彩礼是一点也没准备。”

    我瞥了一眼地上整齐堆放的金银珠宝和瓶瓶罐罐,约莫都是才匆忙从仓库里挪出来的,上面还蒙了一层肉眼可见的细灰。

    将军的表妹远嫁到北方,其意义不言而喻。看来这孟郁景果真是如众人所说的一样,正野心勃勃地将自身势力不断向周边延伸,像是一头静卧在黑暗中养精蓄锐的野兽,妄图在最后得到只手遮天的力量。

    ☆、没脸

    廖嬷嬷见我望着一地价值不菲的物件出神,忙伸手来掐我的脸道:“看什么看,想摸点东西回去是不是?我告诉你,这些东西都是记在账上的,少了一样就要你的命!”

    我被她掐得魂都要飞了,连连嚷道:“不敢摸不敢摸,给我十个胆子都不敢!”

    廖嬷嬷睁圆眼睛瞪了我一会儿,转而吩咐一旁弯腰擦拭花瓶的小丫鬟道:“阿陶,你告诉她该怎么做,我得去清点别的东西了。”言罢高昂起头,白鹅似的傲然扫了我们二人一眼,叮嘱道:“可别让我发现你俩偷懒,不然抽死你们!”

    然后便转过了身,扭着她那矮肥的身子朝另一头院子走去,唯留我和小丫鬟阿陶在原地喝西北风。

    阿陶是个面容稚嫩的小姑娘,长得又瘦又高,倒也还算清秀,就是那张营养不良的脸略有些蜡黄,一看便知道是没有吃饱穿暖。她瞅着廖嬷嬷走远了,方才那副一声不吭的模样便霎时间散了架,直朝着那老婆子离去的方向狠狠咒骂道:“老不死的臭婆娘,准是一个人跑去打瞌睡了,把重活儿都丢给我们干!”

    我看着地面上乱七八糟的东西,诧异道:“这么多东西,该怎么整理?”

    阿陶听罢回过神来,俩黑漆漆的眼珠子绕着我转了一圈方才道:“你哪儿来的,这都不知道怎么做?”

    我凝神想了想,便照着昨夜的谎话顺水推舟道:“我是楼夫人那里的堪花儿。”

    “哎哟!”阿陶一听到楼颐的名号,见了鬼似的往后退了好几步,“就那个有传染病的疯子?”

    “传染病?”我疑惑道,“什么传染病,你们都这么避嫌?”

    “你不知道还伺候着她,你是不是傻?”阿陶瞠目结舌道,“大伙儿都知道她是从西域来的,一进府就又吐又拉,还长一身红斑,怪恶心的。”

    “唔,恶心是恶心,也终究是将军的女人,你们这么说她真的好么?”我不解道。

    “你是真的傻吧?”阿陶苦着脸将我从上到下扫了一遍,冷幽幽地说道,“老爷宠信她也不过是一时新鲜罢了,天天瞧着她吐啊拉的,谁看得下去——?自然是没亲热多久就扔边上了,如今她的身份还不如我们这些下人。”

    我拧着眉头思忖半晌,而后试探性地问道:“你说的‘传染病’该是水土不服吧,从西域到中原来,这样的反应也是正常的,也不可能会传染。”

    “什么是水土不服?”阿陶问道。

    “就是一种……是病又不是病的症状。”我一本正经地解释道,“因为所在地域的变动,导致身体无法适应而产生的各种不良反应,比如腹泻、食欲不振……”

    “打住打住,念得跟个大夫似的,我听都听不懂。”阿陶被我绕得头晕眼