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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花,忙叫停道,“就算是你说的水土什么服,那她后来疯了又怎么解释?”

    我被阿陶问得一呆:“想来大概是……你们都不理她,所以才疯的?”

    “这也怨不得我们,她身份低微,连我们这些下人都不如。”阿陶摇了摇头,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,“最后还给老爷生了个病婴,实在是晦气,若非有要事,谁敢去她那个破地方?”

    经由阿陶这样一说,楼颐倒也实在是个可怜人——只怪我昨日夜里累得厉害,又心心念着那难以寻找的九山笛,待她的态度就略差了一些,甚至还有些拿她撒气的成分在里面。如今仔细想来,我这自私的犟脾气着实是有违医德,若是陆羡河尚在人世,定然是要揪着我训斥一通。

    心里头瞬间闷得有些难受,我轻声问阿陶道:“你说的那个病婴,是小旻吗?”

    “是呀,该快满三岁了。”阿陶噘着嘴巴嫌弃道,“大夫都说了这孩子活不过三岁,老爷他听了嫌恶得要命,恨不得永远见不到他们母子俩。”

    我听罢心情更堵了,略有些愤慨道:“生死攸关的大事岂能随便断定?这样说话的大夫,必然是个庸医。”

    “得了吧你,说得像你就是个大夫似的!”阿陶白了我一眼,用力敲了敲手边的木箱子道,“有时间说这个,还不如抓紧时间干活!”

    话音未落,便随手扔来一沓装订成册的厚纸,我粗略翻了翻,是用来记载一小批彩礼数目和样式的。紧接着,她不咸不淡的声音缓缓自耳畔响起:“先一一核对清楚,缺少的地方用圈画上。”

    “哦,好的。”

    我抱着那堆册子轻轻放到一旁的地上,正要开工,却听得她又嘱咐道:“核对完了,就去仓库里把缺的东西搬出来。”

    “你呢?你做什么?”我扫了一眼周围堆积成山的器皿和饰品,顿时觉得呼吸有些困难。

    “我当然是把它们都弄干净啦,工作量可不小!”阿陶甩着抹布瞪我道,“手脚麻利点,这彩礼只是一小部分,明天要处理的东西还多着呢!”

    “知道了。”我一脸黑线地应道。

    于是我们就此止住了闲聊,俯下身开始进行这项惨无人道的工作。起先周围有人盯着看着,我们便也不好偷懒,只能像头蠢牛一样埋头苦干,然随着时间的流逝,周围低头干活的人渐渐的越来越少,一个两个都从身边消失了。

    起先还以为是错觉,待我和阿陶兢兢业业地忙到了夜里,再起身一看,便只剩下了堆放满地的木箱子,连半个人影都没有了。

    阿陶见状也垮了张脸,一把将抹布扔到了地上,闷闷不乐道:“都偷懒,一个个全溜了,我也不干了!”

    此时已然入夜,暮色迟缓地褪尽,深沉的天幕如烟雾一般悄无声息地侵入周围,将轻拂于脊背上的温暖阳光一一掠夺而去。头顶偶然冒出几颗不大显眼的星星,像是沉溺在河底的沙石,透过深蓝色的水波漾出渺小的光点。

    我也天生不是个干粗活儿的料,搬着东西在仓库和院子之间跑来跑去,早已是累得筋疲力尽。见到人都走光了,顿时干劲全无,泄了气的皮球般瘫在了墙边,化成了一滩水:“那我也不干了。”

    “你可不能不干。”阿陶抱着肩,有些神气地说道。

    “哎?凭什么啊?”我仰起头有气无力道。

    阿陶弯下腰,伸出食指在我额角“咚”地一弹:“你是楼夫人那边的人,明日廖嬷嬷见东西没整理完,定然是第一个拿你开刀!”

    “我……”极度不平衡地睁大了眼睛,我却半天也挤不出一句话来。

    “好好干吧,剩的也不多了。”阿陶装模作样地拍了拍我的肩膀,然后也窃笑着转过了身,小步跳着逃离了现场,溜得比兔子还快。

    偌大的院落,分明被数不胜数的古董和珠玉所挤放满了,然如今只落得我一人在此,反倒显得空荡荡的。

    我在原地呆若木鸡地杵了约莫有半分钟,终是反应了过来,一脚踹上了身侧的木箱子,咬牙切齿道:“一帮龟孙子,赶回去投胎啊!”

    话音刚落,正一个人面对着成山的杂物苦不堪言,踌躇着该如何是好,忽然听得耳畔一阵树叶摩擦般细微的轻响,心头顿时警觉了五分有余,下意识里一个猛子回过了身,朝院落后方望去。

    瞧到来者之时却悠然着松了一口气,软绵绵地靠回墙边上埋怨道:“阿言,你来了能不能说上一声,大晚上的吓不吓人?”

    只见沐樾言悄然无声地伫立于院墙的上方,一身墨染黑衣沾上了几缕如水般的月色,似黯淡里携了半分凛然的孤寂。修长的身形隐匿于藏青色的帷幕中,赫然投下一抹潇洒的剪影。

    他并没有回应我的呼唤,而是轻轻地从墙上一跃而下,定身站到了我的旁边。

    我还想着沐樾言什么时候这么好了,竟会主动上来打招呼——下一秒他便伸长了手,极为迅捷地从我怀中捞走了那沓登记彩礼用的册子。

    我被这一连串动作唬得一愣一愣的,心道原来他不是跟我打招呼,而是惦记着我手里的破本子——顿时胸口有些窝火,便叉了腰横眉问他道:“这位大侠,说好了咱们桥归桥,路归路,互不干涉的呢?”

    沐樾言沉默地翻阅着手中的册子,把我所说的话全然当耳旁风。

    “沐大侠——”我拉长了尾音在他耳边嚷嚷道,“不是划清界限的呢?你这又是在做什么,嗯?”

    他依然不理会我,兀自低头将那册子一页不落地浏览着,像是在寻找什么东西。

    见状我哪能就这么息事宁人,忙抬高了音量不依不饶地在他身侧叫嚣道:“沐大爷,您聋啦?说你呢,咱们要点脸成不成?”

    像是终于受不了我这般魔音贯耳的三番轰炸,沐樾言皱了皱眉,抬起眸来瞥了我一眼。

    眼看着他又要陷入缄默,我深吸了一口气,准备开始制造第四番丧尽天良的噪音——谁知这沐樾言却神色一凝,肃然出声打断道:“别动。”

    “诶?”瞧着他目光稍移,不动声色地望向我的脑门儿上方,我便以为又该有什么危险的东西靠近了,霎时间吓得浑身都僵直起来。

    然而我屏住呼吸等了半晌,什么也没能发生,倒是面前的沐樾言缓缓地抬起了胳膊,径直朝我的头顶处伸来。

    晚风微凉,肆意撩起我鬓间微乱的发丝,轻掠过额头时还略微有些发痒。沐樾言纤长白皙的手腕就在我眼前晃来晃去,骇得我傻乎乎地呆站在墙边,连呼吸都漏了一拍。

    细细端详而来,他黝黑的眼底近乎纤尘不染,不带丝毫杂质,而清冷的目光中竟是隐匿了几分干净质朴的柔和。似乎犹豫着顿了顿,沐樾言有些认真地凝视着我道:

    “你……的花,歪了。”

    刹