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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”一声,“他那哪算得上闯荡江湖!一身光鲜,别人一瞧便知道他是京中来的公子哥,躲还躲不及。”

    纪王望向言阙,眼眉中全是笑意,“对对对,豫津是比不了你。”忽然住口不言,悠悠地叹一声气。言阙面上也掠过一丝阴郁之色,端起茶杯,似乎在掩饰什么。

    “听王叔的意思,言侯年轻时曾外出游历过?”萧景琰问道。言阙放下茶杯,“我们那时候年少无知,几十年前的事啦,早忘得干干净净。提它作甚?”说着摇一摇头。

    萧景琰眉心一动,“言侯……是同谁一起去的?”

    话音未落便被纪王干笑着打断,“陈年旧事,都怪我乱说,不提了,不提了。那个……说起来,这次太庙卜算的结果……”

    言阙淡淡接口,“太庙卜算,结果不吉。故而自当遵从圣谕,殿下的婚事,怕是要延后了。”

    “嗐,”纪王喃喃,“虽说国丧三年,但一年丧期已满,也不是不能婚配。以前也不是没有过,去祭告太庙,成婚后三个月内不得圆房,便也罢了。”

    蒙挚偷偷看一眼萧景琰,讷讷道,“可是,太史令卜算三次,结果都太过不尽人意。再者……”

    “我知道我知道,我那王妃说过,宗室门阀适龄的子女,八字居然没一个能同太子殿下相配的。唉,来来回回也就那么几个年轻的孩子,也是没办法。我那王妃听说,有的人家还打算过继远亲的子嗣充数。我倒是觉得,也不是不行,只不过卜算的结果一出,即便有了适宜人选,估计也要守满三年之期才能成婚喽。”纪王一边说,一边拿了点心吃,“太子殿下这儿的榛子酥怕是静妃娘娘亲自做的罢?入口即化,美味美味。”

    他们三人岔开话题,个中原因,萧景琰心知肚明,面孔一冷,开口缓缓说道,“言侯是同林燮林帅一起出行的么?”

    言阙与纪王对视一眼,似是松了口气。“没错,我是与林帅一道。我们那时不过十八九岁,满腔热血,以为可以仗剑江湖……”

    “言侯不会遇到麻烦了罢?”蒙挚也是第一次知道此事,面露好奇,“出什么事了不成?”

    “麻烦么,惹了一堆。”言阙说着,眼中流露出怀念的神色,“我武功平平,但……林帅乃是高手。不过也是太年轻,各有胜负罢。”

    “那你们可上过琅琊高手榜?”纪王问道。

    “我们那时的武艺,哪能上得了琅琊高手榜。”言阙忍不住笑起来,“况且为了方便,不招惹是非,我们还取了化名。”

    “哦?”纪王一挑眉,“以前没听说过——你们取了什么名字?”

    “家母姓姚,我便化名姚一言。”

    纪王不禁大笑。“你也太会偷懒了罢!你姓言,就化名姚一言,生怕被人认不出么?”

    言阙捋一捋胡须,“我这化名还是思量过的,不比林帅,随随便便指着一棵树就取了个名字……”

    “一棵树?”萧景琰一惊,忽然心跳如擂鼓,“言侯,林帅的化名是什么?”

    “我们出发前商议化名,我叫姚一言,林帅思来想去,灵机一动,恰好庭院中植了一棵石楠树,他就化名石楠——”

    萧景琰登时霍地站起,手中茶杯咣当砸在地上,摔得粉碎。

    双11居然忘记买个键盘,真是失策……

    第四十一章

    萧景琰意识过来的时候,人已经摔在东宫前的台阶上,脚踝剧痛。

    四下一片嘈杂,人影绰绰,有人在喊叫,嘶吼,还有一双双手搀扶他起来,唤他殿下,可他耳中隆隆,听不清,看不见,脑中、眼前、心头……全是那一个人。

    梅长苏眉目平淡:“家父,梅石楠。”

    整件事情……打从一开始,梅长苏出现在面前,萧景琰恍惚地瞪着前方,他就应该意识到,这位麒麟才子的目的,绝不像他口中所说的那样简单。

    “我选你,靖王殿下。”

    “选我……?!”

    梅长苏有自己的理由,为名,为利,为垂名青史,为了有趣。萧景琰信了他的说辞,却不信他这个人。他憎恶谋士,因为梅岭那场大火背后的七万亡灵,都是阴谋诡计的牺牲品。

    起初的交往,带着最深的偏见。或许正是因为偏见和憎恶,即便注意到梅长苏不同寻常之处,他也选择了无视。

    梅长苏思考问题时,喜欢用手指摩挲衣袖。“很多人都有这个习惯,”他微笑着说道,将手缩回袖中。

    梅长苏作为一个江湖帮派的首领,居然对兵马粮草了若指掌,他说,都是跟江左盟内的弟兄学的,没什么稀奇。

    “水牛”的绰号,九安山北坡野草掩映的小路,霓凰的回护,还有母亲异乎寻常的关注,对了,还有庭生,梅长苏第一次见到庭生,便对他颇多照顾,费尽心力将这个可怜的孩子从掖幽庭救出。“是送给你的礼物。”梅长苏低眉浅笑,“略表诚意。”

    他明明就是知道庭生的身份。

    他说,景琰,别怕。

    他还——

    萧景琰想起,第一次,他发现梅长苏在地道中独自难捱地熬过信期。他喜欢那股梅花的冷香,忍不住接近,梅长苏将头靠上萧景琰的肩头,平日淡然无波的眼睛中盛满了水盈盈的光,“是你啊……”

    “是我。”萧景琰吻那两片冰冷的薄唇,梅长苏茫然无措,但也没有奋力挣扎反抗。他只是露出一个略带羞涩的笑容,喃喃重复着,“是你……”

    是我,但又不是我。当时,萧景琰就隐约意识到其中的古怪,梅长苏可能通过他看到了另外的某个人,然而他完全没有料到,那个人还是他自己——

    十三年后的林殊,十三年前的萧景琰。

    我早该知道的,我早该发现的。说什么最好的兄弟,在身边两年辅佐,他却始终无知无觉,更有甚者,还要与他恩断义绝……萧景琰一边想,一边发抖,浑身忽冷忽热,汗水湿透衣背,他一动也不能动。

    “太子殿下。”蒙挚的声音在耳畔响起,他机械地转动脖子,看到禁军大统领充满担忧的眼神,“您怎么样了?”

    “我……”萧景琰嘴唇动了动,嗓音沙哑,“你早就知道,是不是?”

    蒙挚别开目光,“是的。”

    “你,你是如何知道的?”

    “他写信跟我联系,所以,我一直都知道。”

    萧景琰慢慢地点了点头,“霓凰也知道,是不是?”

    蒙挚叹口气,“知道。”

    “你们,全都知道。”萧景琰死死抓住蒙挚小臂,直起身体,惨笑道。“你们都知道,可你们谁也不告诉我……连他也……”

    泪水滑落,萧景琰甩开蒙挚,跌跌撞撞地走下台阶。日光酷热,倾泻而下,但再痛,再累,再煎熬,他也一定要去,去找梅长苏,去抓着他的