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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,便作势也要下跪。梅长苏立刻直起身体,道,“万万不可!”

    “那你也起来说话,跪来跪去成什么样子。”

    梅长苏摇摇头,倒也不再坚持。萧景琰将核桃脆推给他,道,“你来这样早,肯定没吃早饭。我命人熬了粥,你先吃几块点心垫一垫。至于蔺晨阁主么……”萧景琰微一沉吟,“他哪里胡言乱语了?”

    “他——”梅长苏忽然脸上飞起一抹薄红,晨曦中犹如胭脂,“他就喜欢胡闹。”

    “蔺阁主告诉我三件事。其一,大渝和北燕异动频频,这与我得到的情报相符。其二,他说抓住了夏江,昨日战英和大理寺诸人已经将逆犯夏江提回天牢,所以这件事也不假。其三,”萧景琰叹口气,“他说你病情转好……看你气色,应当也不是假话。”

    这番话半真半假,说得梅长苏一时愣住了。萧景琰自知在他面前撒不得谎,干脆虚中有实,实中有虚,如此一来,他心里好受些,也敢正视梅长苏的眼睛,“还有疑义么?小——”

    梅长苏道,“我来,还是为了这件事。”

    萧景琰道,“你说。”

    “以后,即便赤焰逆案翻案,赤焰军与祁王府污名洗雪,”梅长苏细白的手指紧紧握住袖口,“我也做不回林殊了。”

    “林殊”二字自他口中说出,二人皆是一震。萧景琰道,“那是你想太多。重申旧案的准备已十之八九,只要污名彻底洗雪,如何做不回林殊?”

    “回不去了……就算这件案子翻得再彻底,我也只能是梅长苏,而变不会林殊了。”梅长苏微微苦笑,“殿下——”

    “殿什么下!”萧景琰忍不住瞪他一眼,“在我面前你还要装么?”

    “景琰,”梅长苏双目闪烁,“你先听我说完。”“我形貌大改,早就没了往日林殊的样子。”他伸出手掌,侧过脸不去看萧景琰,“想当年,我这双手也是拉过强弓,降过烈马的,现在呢……”唇角的笑意越发苦涩,“你看我哪里还有半分林殊的影子?全京城的人都知道苏哲是什么样的人——阴诡谋士,行阴诡之举,京城这两年大大小小的事件,几乎都与我脱不了干系。所以,单凭你们几个人的说辞,指认苏哲就是林殊,恐遭天下人的非议啊……”

    “天下人非议,那是天下人愚钝。”萧景琰一把握住那双颤抖的手掌,“你何须介意!”

    “说实话,我真的介意。”梅长苏安静地说道,“我希望你也介意。只有把天下人的意见放在心里,才能够懂的自省和约束。景琰,你是未来的天子,如今大渝北燕虎视眈眈,你肩负重任,不仅要御敌于国门之外,还要清除积弊,一转大梁这数十年的颓势,还天下一个清明坦荡的朝局。”他反握住萧景琰的手,“所以,你需要一个完美的开端。我不希望清清白白的平冤之举,因为我的身份,变成一桩扑朔迷离的秘史。”

    “你来说这些,”萧景琰心中忽然升起一个不祥的预感,“小殊,等赤焰旧案平反,你是不是就要离开金陵,远遁江湖隐退?”

    梅长苏沉默,片刻后,他松开手指,恢复了平静无波的模样。

    “这十四年来,我昼夜不歇,也确实累了。而且,我在京城待得够久了……你就放我去江湖上逍遥个两三年,等我逍遥够了便回来找你。你我之间的情分,不会因为不能时时见面就维持不下去了罢?至于麟儿,你更无须担心,他是我的孩子,我林家的血脉,我自会好好教养他成人。我江左盟也算有些势力,不至于连个孩子都养不起……你也别再难为钦天监了,早早定下婚事……”

    萧景琰打断他的话,语气生硬,“以后的事,以后再说。”

    梅长苏垂下眼睑,轻轻叹道,“景琰……”

    “别说了。”萧景琰擦擦眼角,“饿了,先吃饭。吃完了饭我还有事要找你商量。”

    片刻后内侍送来早点,萧景琰一夜未眠,又累又饿,埋头大吃起来。吃着吃着,忽然对面一声笑,他抬起脸,茫然道,“怎么了?”

    “瞧你吃饭的样子,”梅长苏歪着头望过来,居然面显揶揄,“吃得那样香甜,还真是同小时候没有一丝差别。”

    第四十六章

    ——小时候。

    萧景琰眼眶一热,连忙低头扒几口饭掩饰。梅长苏含笑道,“这也是老毛病,总也改不掉。”

    “什么老毛病,”他放下筷子,“我熬了一夜,所以眼睛红。”

    “我说过你眼睛红了吗?”梅长苏拿起一块核桃碎,若无其事地咬了一口,“我可什么也没说。”

    当日总角之时,林殊异常顽皮,常常做一些恶作剧。他头脑聪明,反应敏捷,同他关系最为亲密的萧景琰便当仁不让地成了最大的受害者。萧景琰年长两岁,自幼就被教育忍让宽容,故而林殊拿他戏弄,他也忍气吞声,偶尔逼得急了,又不敢动手,气得受不了了就偷偷躲起来,或是找母亲诉苦。

    有一回林殊趁他午睡,偷了胭脂水粉,在他脸上胡乱涂抹。萧景琰睡得极熟,毫无察觉,一觉醒来,懵懵懂懂地要去向父皇请安,还是被乳娘发现拦下,叫道,“殿下你的脸——”

    萧景琰一照镜子,发现自己嘴上、脸颊、眼皮,尽是红彤彤一片,顿时大惊失色。这时林殊跑出来,哈哈大笑道,“景琰景琰景琰,你真像个小姑娘……”

    他倒是寻了开心,萧景琰却难过得要命。他误了请安的时辰,一定会被责骂,夫子知道了,还要罚他抄经。他倒是不怕挨骂,却是最怕抄经,越想越难过,眼圈一红,两颗豆大的眼泪啪嗒掉了下来,林殊一见,笑得更加厉害,前仰后合,“你,你还哭,男子汉大丈夫……”

    后来为此事林殊挨了一顿揍。萧景琰去瞧他,林殊笑嘻嘻道,“大眼睛,爱哭鬼,呜呜呜——”

    萧景琰愤愤,于是一激动,眼圈又红了。

    ?

    “这个毛病,还是改了的好。”梅长苏笑笑,“我吃饱了,你同我有什么事说?”

    萧景琰皱眉,“你还是吃那样少。”

    “我胃口小。”梅长苏喝一口茶,“说罢。是大渝和北燕的战事么?”

    萧景琰点点头,叹口气,道,“我同兵部尚书,还有在京的军侯商议了整晚,但他们的意思是……”

    “他们不愿战,”梅长苏也叹口气,“我没猜错罢?”

    “对,他们不愿一战。”萧景琰推开面前的杯碟,“不想大梁军心涣散至此!”

    “这十几年来,朝中党同伐异,内斗不断,外战却是节节败退。不扭转这股风气,大梁就如大厦将倾,颓势无可避免。”梅长苏抿紧唇角,“这也是我不能留在朝中的原因。如果你身边有个苏哲,其他人会觉得,你也是喜好耍弄权谋的皇帝,正因如此,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