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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能不能……”

    即使是厌恶他,憎恨他。

    也远远比这样要好。

    他几乎无法想象,在未来的某一天,岑年会平静而坦然地递给他一张婚礼请柬,上面写着岑年与另一个人的名字。

    “别忘了我。”

    傅燃的声音低到几不可闻,被山风一吹,就悄没声息地散去。

    岑年的身形停了停。

    也不知听没听见,岑年沉默了半分钟,推门走了出去。

    他没有回答。

    草棚里,傅燃双眼通红的厉害,带着点茫然,看着那在眼前关上的门。

    他像是被大人锁在了家里的小孩,不知什么时候会有人来开门,不知什么时候会有人打破这一片黑暗、把他带出来。

    也许永远不会了。

    那个拿着钥匙的人已经走了,把钥匙随手丢在不知哪个小河沟里,转身去翻开了没有他容身之所的下一个篇章。

    岑年会遇见新的事物,更好的人,他会拥有一个更好的未来。也会就此彻底忘记,被他遗落在书本上一页的、某个无关紧要的名字。

    傅燃半靠着稻草,闭上了眼睛。

    半晌后,他剧烈地咳嗽起来。

    岑年走出门,步伐越来越快。

    心头有股焦躁。

    这股焦虑感来的莫名其妙、无迹可寻。他低头看了眼手机,真正进入游戏中设定的‘夜晚’是晚上九点,现在八点四十五分。

    在‘狼人杀’的游戏模式下又加入了‘队友’设定,也给这个游戏增加了一个很大的难度。因为,无论是‘狼人’‘预言家’还是‘女巫’,在晚上都是需要出门活动、完成技能的。而如何做到完全不引起队友的疑心,又或者被队友发现后如何伪装身份,都是这个新模式的一大看点之一。

    当然,这个看点在岑年这里,由于某些特殊情况而失效了。

    现在的问题是,今晚,要杀谁?

    他现在获得的信息点很少。但是,从节目组的最初用意来看,怎么样的身份设置比较有看点?

    八点五十。

    岑年赶到了狼人身份卡上面提示的地点——每天夜晚九点整,狼人会在村口第一株梨花树下对月嚎叫,化身为狼。

    这句话隐含的信息,就是狼人每晚九点,在村口的第一株梨花树下碰头。

    岑年到的时候,队友还没有来。

    心头的那股焦躁却愈演愈烈。每当他往前走一步,那焦躁就会愈多一分。

    “顾娴的脑子不算很聪明,”岑年分析道,“为了增加看点,他不会拿到身份特别重要的牌。”

    “除此之外,女警察和傅燃都比较沉默。”

    岑年一边低声分析着,手指无意识地在唇上抚了抚,“预言家和狼人非常需要口才,并且要能煽动人心,从这点来看——”

    之前傅燃跟他说自己是预言家这话,岑年的确没信。

    虽然,理智上知道,傅燃并不会在这种事情上说谎话骗他,但现在对于傅燃,岑年真的很难说服自己、相信他。

    岑年的手在唇上停滞片刻,突然浑身一僵。

    “我在做什么?”

    他的思绪骤然一断,皱着眉,看向自己的手指。

    “嗨,岑小帅哥,”女模特踏着月色来,为了符合模特的身份,她穿着奔放的小吊带和短裤,性感又利落,“果然是你啊。”

    跟岑年刚刚的分析一样,狼人必然是选两个最有迷惑性的人。

    岑年给人的表面印象是天真十八岁,女模特给人的印象是胸大无脑,但实际上,这两个人都是人精,来做狼人最合适不过了。

    “咱们今晚杀谁?”

    女模特嘴里叼着个棒棒糖,嘟囔道,“不如杀傅燃?”

    傅燃和女警察,虽然话不多,但绝对是智囊型的角色。他们的逻辑和判断都非常敏锐,从胜负的角度上来说,第一个晚上从这两人中挑一个下手,肯定没错。

    “不。”

    岑年的声音却比脑子动的要更快。

    说完这句,他自己先愣了愣,才慢慢为自己找理由“他今天跟我说他是预言家,我猜——他可能是瞎说的,或者真实身份是猎人,想诈一诈我们。”

    猎人在被杀死时,白天可以开枪,任意狙击一位玩家。

    不过,话虽如此,岑年的话里也有许多牵强之处。好在,女模特并没有深究,点了点头。

    两人很快就决定好要杀谁。

    和顾娴一屋的高中生。

    即使不是平民,也可以确定,他至少不是猎人。

    “村长家,”女模特想了想,“西南边,走吧。”

    岑年却微微后退了半步。

    “抱歉,那个,”岑年摸了摸鼻子,说,“我有些事,你能不能自己去?”

    两人看向摄影师,摄影师比了个‘ok’的手势。只要是两位狼人在见面后决定杀某个人,只要其中一个抵达被害者的住处即可。

    岑年和女模特道了别,转身往回走。

    他必须得回去看看。

    傅燃肯定是有什么不对。生病了?晕车后遗症?还是——

    岑年走到后面,几乎小跑了起来。

    五分钟后,岑年推开小草棚的门。

    刚刚剧烈运动过,他的呼吸不大均匀。岑年定定地注视着稻草上的人。

    傅燃很随遇而安,已经躺下了。他躺在里面,侧身向着外面,给岑年留了不小的一半位置。傅燃闭着眼睛,似乎已经睡着了,呼吸均匀,眉目舒展。

    ……好像很正常。

    岑年怔了怔。

    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。

    没生病,没晕车后遗症,他这才走二十来分钟,傅燃竟然已经睡着了。

    岑年摸了摸鼻子,感觉自己有些莫名其妙。

    农村入夜的早,不过九点出头,整个村庄已经完全安静了下来。岑年想了想,似乎没有别的事情了,于是脱了鞋,轻手轻脚地在傅燃留下的那一半空位处躺下来。

    他仰躺着,看着天幕。

    天幕幽蓝,缀满了星子,与许多年前的别无二致。十七岁那年,他住在乡下的小土胚房里,房顶破了个洞,也是看见这样的天空。

    那时也是这样。

    他躺在单人小床上,傻大个睡在他脚边的地铺上,像条捡来的野狗,均匀而安静地呼吸着。

    ……等等。

    “想什么呢。”岑年敲了敲自己的额头,低声说。

    那时躺在边上的是傻大个,现在明明不是。

    傻大个都失踪好久了。

    瞎想了一会儿,困意涌上。岑年又往边上靠了靠,防止傅燃半夜翻身没位置,闭上眼睛。

    然而,岑年闭眼还没两秒。

    傅燃翻了个身。

    岑年吸了吸气,又往边上靠了靠,这下是无处可退了,整个人紧紧地挨着稻草房边缘。谁知,傅燃安静了两秒,伸手往前探了探,似乎在找什么